葉瑤依覺得今夜的元褚格外奇怪，他將她請到禦花園，又將下人們都退了去，只剩他二人和一桌酒菜，然而，自從她坐下到此刻，元褚也未發一言，只是一味喝著酒。

葉瑤依終於忍不住先開口道：“皇上今日喚我來，是有什麽事嗎？”

元褚仍是不吭聲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下，然後擡起頭望向葉瑤依道：“無事，只是想到許久沒有和愛妃這樣單獨相處，心中有些懷念。”

葉瑤依聽了這話，有些詫異的頷首，元褚從不是個喜歡流露自己感情的人，他今日的情緒，似乎有些低落。

“皇上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？”葉瑤依看著元褚，擔憂的問道。

元褚卻突然笑起來，笑聲愈來愈大，甚至有些眼泛淚光：“不如朕跟你講個故事吧。”

不等葉瑤依回應，元褚便又開口：“從前，有個小皇子，他的父皇和母後都很疼愛他，他原本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快活的長大。然而，在他七歲那年，他的父皇駕崩了，一夜之間，他從無憂無慮的皇子變成了需要澤濟天下的九五之尊。”

葉瑤依默默盯著元褚，她知道元褚在揭開自己的傷疤，她想讓他停下，卻又不忍讓他停下。“可是他剛剛即位，年紀太小，只會高踞在龍椅上故作威嚴，其實雙腿卻在底下不停顫抖。縱有錦衣玉食，萬人敬仰，他卻知道，一切都是虛渺，在眾人眼裏，他只是尚需仰承鼻息的孩童，懵懂無知，名為顧命大臣輔佐，實際上卻如同傀儡般被人操控。”

“元褚……”葉瑤依看著元褚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她知道，元褚的遭遇是旁人無法理解的，她不可能完全感同身受，只能這樣陪著他。葉瑤依也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，一飲而盡。

“你知道這個位子的背後，有多少人在覬覦嗎？他的皇叔們、權臣甚至宦官，呵呵......慢慢的，他學會了如何在群臣間玩弄帝王之術，看大臣們拉攏黨派，各派系此消彼長，從中斡旋，收權俘心。”葉瑤依默默給元褚和自己分別斟了一杯酒，這條艱辛的帝王之路，元褚一個人走了很久，之前的許多年，她陪不了他，今後的時日，她也無力再陪著他。

“可他還是不夠強大，十八歲時，他遇到了自己中意的女子，可是為了江山，為了手中的權勢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顧命大臣的女兒。呵......你是不是也瞧不起他？”葉瑤依沒有說話，只是一個勁的喝著酒，她錯了，元褚也錯了。

元褚目光驟然變得淩厲陰鷙：“不過無妨，他是皇帝！他不但要掌握自己的命運，還要操控別人的人生！”葉瑤依只覺一股寒氣向周身竄來，讓她不住打了個哆嗦。直到今天，她才發覺，她和元褚之間，已經隔著殊方絕域的距離。眼前的這個元褚，真實的讓她害怕。葉瑤依深深看了元褚一眼：“所以，他現在快活嗎？”元褚默然無言，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，卻被葉瑤依一把攔下，將酒壺奪了去，就著壺口飲盡。

月色清冷，淒白的月光灑在葉瑤依紅撲撲的兩頰，給她一向素雅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嫵媚氣息，元褚看著伏在桌面上已經熟睡的葉瑤依，目光漸漸柔和，眉頭輕蹙，忍不住輕聲說道:“瑤依，你莫要怪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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